故国晚秋(5/9)
低垂了眉眼,目光黏在陪他走过许多地方的竹杖上,总是微微上扬的尾音也低下去“虽然偶尔会想像陶潜那般归隐,再不管这些纷纷扰扰的俗事——但是终究还是做不到啊,介甫不也一样吗?”不然又何必在离世了都留了满屏风的“司马君实”。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王安石拧着眉吟诵出这句诗,短短十字掷地有声,“苏东坡,陶潜他也并非完完全全地不受世俗纷扰。既决定要为国为民,就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苏轼颇为意外地抬起头,定定地盯了他半晌,唇一弯笑了“知音二字,果然不假。”
“只可惜这里没有那么多可吃的东西,你恐怕得委屈上一段时间了。”
“啊,这个确实是个问题。”苏轼揪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陷入沉思。
绍圣四年夏。
王安石看着碗里的蛤蜊,觉得自己真的是小瞧了苏轼。
“介卿你怎么不吃啊?味道很不错呢,你尝一个。”苏轼抱着自己碗里的蛤蜊吸溜吸溜,看起来吃得很香。
“苏东坡。”
“唔?”苏轼含着嘴里的肉抬头看过来。
“认为你会在吃的上面受委屈,着实是我失察了。”
“咳!”苏轼险些把食物呛到气管里。
“……能让一向不服输的王相公认错,实属子瞻之幸。”
王安石把眼前的碗推远。
当年秋天,王安石离开了儋州。
离开时苏轼只身前来送行,胡子一抖一抖的笑吟吟地送给他两个小坛子“这是饯别礼,介卿等哪日想我了,就拆开看看,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那估计它没机会重见天日了。”
“喂喂喂,你个十几岁的小魂,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位老人。再说了,别人想要还不一定有呢。”
“嗯嗯嗯,我知道了,我收好就是。”
“嘁,野狐精这个词倒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苏轼扶着手杖让后几步,看着他撑了竹篙,扬起笑,抬手作了一揖,“前路珍重,有时间了记得来我这儿玩儿,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嗯。”王安石竹篙一点,小船晃晃悠悠地荡远。
他回头,看见那个豁达乐观了半辈子的小老头眯着眼睛朝他这边望着,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不知更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
儋州一别,几度春秋。一魂一人常州再见,苏轼却已日薄西山。
他的新法,终于沦为了党争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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