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八 对酒当歌(六)(3/4)
扯出来,要与我说话——我竟连这个都忘了,都要她来伸手拉扯。她——说了好几句。我当时几乎什么都没听见,仿佛还在神游,只有后来想起来,每一句都日愈清楚。她要我牢牢记着云梦的祖训,要我记着她教过我的那些话,要我别忘了自己是谁,然后,要我答应她,快走——从后院——立时就走。因为,再有片刻,那些人便会闯进来——她要我发誓,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要好好活着。
“她没提一句别人,也没提一句报仇,没有说一句遗憾,也没一个字不甘。她只舍不得我,可舍不得也要舍得了。”
沈凤鸣稍许抬了抬眼睛,恰对上了秋葵的目光。他的眼眶干燥着,仿佛——那样的往事也不会再泛得起他一点浅泪,反是秋葵的双目似有萤火,忽见他抬头,她忙将这点萤光强捺下去。即使沈凤鸣没有说,她也知道——那日湘水之战失控了的自己,终究是揭动了他心里的这层伤疤;而自己能逃得性命,也终究是因了他的这份旧痛。
沈凤鸣自是瞧见。他却也只淡然笑了笑。这世间最可珍贵之物,都要用最惨痛的代价换来——他早就知道了。这大概就是母亲当日一再要自己重复的那句祖训之真义?所谓圣血之记忆,终也只有如她当日要自己保证的——先要活着——才终于能有那么一天,等得到回答吧。
“我答应她,我一定会活着。这时候门被推开,有几个人进来了,我逃去后院,没有看清进来的是谁,但我听见了他们说话。
“那个年长的应该没有跟着进来,只有先前那个年轻些的,带着几个人,小心翼翼的,仿佛还在担心这屋中有什么古怪。可屋中只有一句尸体。那个掀动如此魔音的女子已经死了——琴弦尽断,心脉尽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死人。
“果然不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向那人回报,说,‘是个女的,断气了。’我母亲的死,我不曾第一个探知——探知她的,是一个陌生人。
“另一个人也检查了屋中情况,说,‘应该就是她了。这琴看起来也普通,不知为何,就有如许大声响。’停了一下,不听回答,他便请示,‘程左使,眼下怎么办?’
“我才知道,那个年轻些的首领,叫作‘程左使’。这程左使没有便回答,我料想,他也在细看屋里情形。隔了一会儿,才听他回了两个字,‘烧了。’”
沈凤鸣将这几句话说得极尽平静,可说到“烧了”两个字的时候,终还是压不住语调,仿佛十八年前的浓烟依旧呛堵在他的咽喉——不过是两个字,却竟喑哑变换,失了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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