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4)
祥符二年,秋。
北莽的夜色,和中原没什么两样。
宫闱重重,一间远远称不上富丽堂皇的小屋内,烛火轻轻摇晃,非但没有照耀得屋子亮如白昼,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沉昏暗。
一位老妇人面容安详,安安静静躺在病榻之上,似乎在缅怀往昔的峥嵘岁月,又像是在追忆曾经风华正茂的青春时光。
床榻畔,身为北莽帝师的太平令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凝视着那位两颊凸出的苍老妇人,她白发如霜。
一手打造出北莽蛛网的李密弼更是举止古怪,就那么坐在屋门槛上,这一刻,这位让无数北莽权贵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影子宰相,才真的像一位迟暮老人,寂寞且孤苦。
“陛下,可曾难受”
太平令言语平缓,听不出半点忐忑惶恐,也听不出丝毫感伤悲痛,倒是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罕见温柔。
老妇人缓缓说道:“难受谈不上,只是近来一直在琢磨一个人。”
“何人”
太平令问道。
老妇人想了想,道:“王鼎。”
“王鼎”
太平令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老妇人却是将话题一转,轻声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朕不愿接受天人馈赠,不愿强撑着苟活四五年”
太平令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又摇了摇头,仍是柔声道:“都无所谓了。”
老妇人一笑置之,问道:“你觉得我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傻儿子,率领麾下四十万大军,最后能打下那座拒北城吗”
太平令谨慎答道:“王鼎战胜王仙芝之后飞升上界,我们只要够谨慎,别说十几位中原武道宗师,再多十人,也无济于事。”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陛下也无需忧心。”
老妇人双手轻轻叠放在腹部,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忧心”
“朕全然不忧心凉州关外战事,在将兵权交到耶律洪才手上后,朕就放下了。”
“这孩子当了三十多年委屈太子,让他意气风发一次,母子之情,君臣之义,就都算互不亏欠。”
“至于那里战火是烧到凉州关内,还是蔓延到南朝境内,朕一个将死之人,忧心什么又能忧心什么”
“朕这一生,自认最擅长宽心二字。”
“对人的愧疚,不长久,对己的悔恨,也放得下。”
“这一生,前半辈子过得如履薄冰,可好歹后半生过得舒坦惬意,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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