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怪果(十九)(2/2)
骇人,“幻觉本身并不可怕,你在害怕一些别的东西。——是什么,詹森?”
后者打了个哆嗦。
“如果说——这不过是我的假设,但请你姑且听之——如果说,幻觉使我们产生了错误的信念,而错误的信念令我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拐弯抹角地继续道,“我问你,这样的情况下,难道就没有补救的办法吗,比利?”
比利翘起一条腿,极耐心地听他艰难地组织语言,一字一顿地慢慢说下去。
“你不是为了补救才留下来的。”等詹森说完,他灌了两口咖啡,这才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说什么?”詹森惊骇地反问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是幻觉一场,还有什么可补救、可挽回的?梦见杀人,难道你就该去蹲大狱?”比利一边说,一边又喝了口咖啡,“能阻止你脱离的,只有一个理由——一个你难以启齿的、隐秘的理由。詹森,我问你,当你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站在通向现实的分岔路口的时候,究竟是什么令你放弃了离开?”
詹森渐渐听出了些端倪。比利越往下说,他的眼睛便眯缝得越细。
“比利,难不成你也——?”
“不要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詹森。”比利放下咖啡杯,朝前倾了倾身。他的工位在窗户的正前方,此时,比利高大的身躯在倾泻进警局的烂漫阳光中硬生生劈出一道深重的暗影来,“承认吧。你留下来是因为害怕——你害怕失去这非黑即白,简单直接的世界观。在这幻梦里你渐渐迷恋上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你的出身、你的肤色即印证了你的优越与高尚。与之相比,那灰色的、道德界限混沌不清的现实世界反而显得如此危机四伏。”
“这些全部也能适用于你自己身上,不是吗?”詹森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太多心声,而比利句句话都像是不着痕迹的指摘,突然恼羞成怒,脱口反驳道。
比利仍旧游刃有余,只是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
“有什么不好的呢?”他轻快地答道,“既然人人都不过在这幻觉中扮演各自的角色,又谈何罪行、谈何对错呢?”
詹森不开口了。他带着怀疑的神色打量起比利来,可就在他重新想说点什么的瞬间,警局的门被猛地掀开了——
闷闷不乐的沃伦警长快步冲向他的工位,好像他只要走得够快,头疼就追不上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