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教无类(1/3)
良媪并非姜氏家生奴,早年间也算殷实人户出身,嫁人后娘家亡于兵灾,夫家家道中落,这才卖身为奴,入了姜氏。
后来六娘子降生,需要一位乳母。
乳母相当于半母,长日与小女郎相伴,粗鄙无教之人肯定不行。
挑来拣去,就这样,良媪来到了姜佛桑身边。
良媪并不通诗赋经纶,仅跟着父亲识了些字,即便如此也很是少见了,何况她又是女子之身。
姜佛桑初启蒙时,她每日最喜欢做的就是带着小女郎认字,可对于自己那三个儿子,却是一字未教。
“媪为何如此?”
面对女君的询问,良媪沉默良久,怅然道“不识字未必不好,识了字,明了理,便不会再安于现状……”
可既已为奴,不安于现状又能如何?
读书使人明智,智明若带来的只是痛苦,还不如浑噩一世,总也有些世俗人的快乐。
姜佛桑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语。
从良户沦为奴隶,良媪的心里想必经过了很长一番撕扯煎熬,才终至认命。
她不想让后辈也和自己一样清醒着痛苦,所以宁可让他们愚昧着沉沦。
这不怪她——
从前朝,或者更早时候起,一日为奴,几乎就等于世代为奴。
见过赠奴、赐奴、转奴、卖奴的,释奴的情况却几乎没有。
因为一旦开了口子,人心思变,万一那些奴隶再不肯安分做奴隶了可怎么办?
而没有了奴隶,没有了三六九等,士族又何以成为士族?
世族之人会自掘根基。
所以先前姜佛桑放免皎杏时,良媪说“这不合规矩”。
她未必是嫉妒,也未必不渴望,只是出于一个奴的义务,哪怕违背自己的本心,也要尽到提醒的义务。
活生生的一个人,言行永不能一致,永远要与本性相背,如何能不痛苦?
姜佛桑抓住她的手,轻晃了晃“媪还担心什么呢?良大良二皆已得免奴身,良烁今后也一样,他们无需再安于现状,这天高地阔亦有他们的一份。”
良媪似哭还笑,不停点头“女君说的是、女君说的极是……媪只是、只是担心……”
“我懂。”姜佛桑轻笑,“媪心中所想,我都知晓,我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只是媪,没有人能永远活在万人之上,下面的人想往上走,若久无出路,便只有掀翻上面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危险。没有千年万年的君王,也不会有千年万年的奴隶,早一天晚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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