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江上的日与夜 第28章、陡岩(2/4)
两支腿的战马也没法幸存了,这匹脏污到看不出白色的战马卧在泥水里,不住地舔舐着主人逐渐灰白的脸庞,铜铃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流下,淌到年轻主人的身下。
陈潇湘走到逝去战友身边蹲下,一只手抚着他战马的鬃毛,轻轻地“嘘~”“嘘~”,看着这个才十七岁出头的小伙子,她知道这些半大小伙子看她是什么样的复杂眼神,她鼻头翕动着,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唱着某支歌谣:
“跑马……跑……跑马的溜溜的山上……”
陈潇湘背对着众人,所以人们都看不到她脸庞上尽是泪痕,她坐下,抱住面色灰白的小伙子,抱着他的脸,慢慢地唱,悲伤地唱:
“一朵……一朵云,呦……”
“世间女子……任你……溜溜求呦,呦……”
她拉高衣领擦掉眼泪,她不能让其他人她在哭,所以当她站起时,手里多了支枪。
陈潇湘转头看着同样抬头看向她的战马,她认得全班所有人的马儿。它叫“娟子”,一匹漂亮的母马,从新兵连时就跟着它的主人了,钻过火圈,跳过断桥,带着它的主人赢得过好几次竞赛,然后因为不是它的过失,害死它的主人。
“嘘~嘘~”陈潇湘抱住马首,许是知道了接下来的命运,娟子蹭了蹭了陈潇湘,后者把脸颊埋进脏毛串成绺的马脖子里,然后手握着枪,拇指掰下击锤,对准过去。
“砰。”一声枪响。
汩汩流出的马血染红了陈潇湘的衣装,但当她站起时,重新变成了那个漠然的骑兵班长。
见陈潇湘独自牵着坐骑走远,排长王贵水长叹了一声,伤感道:“哎,没想到昨天没伤亡,今天却……”
“他还不如死在战斗里。”
“烧了吧。”
沈如松闻言惊讶,说话突然变得期期艾艾:“啊……啊?不,不应该,叫飞机来吗?”
排长摇摇头,回答道:“生者为大,咱们军旗下宣誓的时候多少料到会有这一天。”
“祖国哪里不是故乡,带捧骨灰走。”
说罢,拍拍沈如松肩膀,走到遗体边,掰开兵籍牌,一片塞到死者手里。意味着他以军人身份死去。
马靴踏着泥泞,陈潇湘与骑兵们一起抬起死者,放到用树枝搭成的平台上,浇上油,放下火把。在人们注视里,烟雾与火苗蹿起,过了许久,才化作灰烬。
陈潇湘捧起温热的灰烬,拿手绢包住,放进死者生前用过的饭盒里,那儿还有另一片兵籍牌,一个照片项链一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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