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鹤归蓬莱(4)(4/7)
原是在晋州之时,陆父与商人来往却沾上了一种叫龙散的东西,吃一次便上瘾,不吃就犹如百爪挠心、万蚁蚀骨。陆父一介普通人,哪里受得住。
家中银钱再也留不住,陆父不顾幼儿弱妻,家中能变卖的全都变卖了,只为了换一小包龙散解瘾。吃完后再没有那种蚀骨灼心之痛,但却会狂性大发,陆怀洲和母亲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每次陆父发狂之时,周雁汀就会带陆怀洲躲到一处芦苇荡中。周雁汀那时尚小,却每每都握紧了陆怀洲的手,说下会快快长大保护怀洲的誓言。两个年少的人儿,各自把对方当作信仰,枕着希望在芦苇荡度过了一个个难捱的寒夜。
半年之后,陆父终于把自己吃死了。
那日几个大汉抬着一具尸体进了陆家,白布之下是陆父干瘪的尸体,仿佛只有一层皮裹在那骨头之上,成为了陆怀洲今后数年的噩梦。
陆父撒手归西,却留了一笔堪称天文数字的债务给孤儿寡母,全都是他一包一包龙散吃出来的。
陆家早已被陆父吃空,拿什么还债?陆怀洲和母亲,就成为了唯一值钱的物件。
等到周雁汀和父母探亲归来,只有一座空荡荡的院子在等他。
周雁汀翻遍了那个破烂的房子,只在院中那棵泡桐之下,挖出一张纸条。
上书:雁汀偶相逢,却道离恨匆匆。山海无归期,我心亦无休。
陆怀洲和母亲辗转被卖了许多地方,小厮、奴仆什么都做过。
在生活的蹉跎和心理的折磨之下,不过三年,陆母也撒手人寰,留陆怀洲一个人被接着转卖。
那时陆怀洲渐渐长开了,显露出好看来,毫无疑问地被勾栏院相中。他看着软,性子却烈,如何也只肯做个清倌,由此也吃了不少苦头,那些年也只有他那张脸上没有伤。
在这般情况下,陆怀洲兜兜转转被卖进了艳鸳楼。
陆怀洲流离七年,周雁汀找了他七年。
周雁汀不是傻子,知道怀洲这样的人最后会流落至什么地方。小时就向大人和贩子打听,到大了就自己循着踪迹去各个城中的勾栏院找。
春日的晚上,芝兰玉树的周雁汀站在在沐贞巷正中,伸手去接被春风吹散的桃花。抬眼,就对上了二楼一双满含忧思的剪水秋瞳。
那双眼定定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这个人就消失了一般。周雁汀眼中蒙上了雾气,他张张嘴,无声地喊了两字。
“怀洲。”
二楼的人几乎是在同一刻,撒手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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