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寒未去(1/3)
商裳儿罗衣重著,忽然变得好倦好倦。她无睹之目里含着这世上最空茫的悲情,走到青弟白哥身前,伸出一双手,手中的药粉和着那月光倾泄而下。白哥青弟的身体就在那月色下融解消失,渐渐只剩衣履——这生命,这斗不完的争斗,最后也不过雪逝、冰消、风流、云散了吧?
小稚忽有一种同情,同情白哥、青弟,同情彼此那一样有涯的生与无涯的忧虑。生,究竟是什么呢?商裳儿却在对着两袭残留的衣履轻轻地用小稚不懂的语言念着一篇《往生咒》,似是要把白哥青弟那犹未远去的灵魂送入一个没有倾轧、没有苦涩的极乐世界。
小稚默默地听着她唇齿间轻吐而出的声音。那像一句隐语——多罗多罗奄答波罗哞尼密……当一切雪逝冰消风流云散……可这一句又到底是什么含义?
当早晨的鱼肚白重又映入那扇歪歪斜斜的木窗时,平庸而劳碌的一天又开始了。小稚怔怔地睁开眼,商裳姐已经起身,她脸上又化上了那怪异的妆,那件杂锦寿衣极端好笑地穿在了她的身上,小稚却再没有一丝好笑的感觉。他似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世上,所有的超俗之美与越轨的卓异如果不想夭折,最好还是沉埋于一个最拙劣的面具底下。
泥足巷里的孩子们也渐渐起身,商裳儿要操心的依旧是如何赚来他们今日的吃食。下面传来了杜阿大的声音,今天他又要带几个孩子去找办喜事的人家讨豆腐饭了。孩子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商裳儿也不恼,最后杜阿大不耐烦了,冷着脸喝了一声,一众孩子才互看一眼,个个噤声,看来杜阿大在他们中间颇有威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从小稚来到泥足巷,不知不觉已过了半月有余,一切似乎都重归平静。有时小稚独坐在巷口,怔怔地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一生是不是就要沉在汉口这布满了油烟与暗污的巷子里了?
那天晚上,他又睡不着,空空地睁着一双眼,想:怎么那个梦那么久都没有做了?
在长安时,记得那时才五六岁,有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隐秘之梦,有一个极标挺的年青人来到他的梦里。一连几天,他都会梦见那人,可他总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他脸上的一双眉,一双剑眉。那人总会在梦里跟他说一些很奇怪的话:比如如何气走泥丸,如何精回紫府,如何神聚三焦。那人叫他不要把这个梦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娘亲。他做到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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